徐 崇憲的部落格

從五月三日英國地方選舉、六日法國總統大選，到七日希臘國會改選，一夕之間，左派在歐洲政壇聲勢暴漲。與此同時，在台灣，執政黨為油電雙漲陷入民調低潮，在野黨甚至以民生革命定位即將在五二○展開的抗議活動，希望與歐洲的左右易位相互呼應。但是，左右之間除了政策攻防還有道德較勁，如果不正視左派本質上的道德困境，五二○之後，民進黨所面臨的危機恐怕不亞於國民黨。

簡而言之，左右派之別在於重生產還是重分配。右派主張把餅作大，通過降低市場干預，鼓勵生產。左派主張公平分配，通過國家干預，維持生產與消費的平衡。因此，右派支持小政府，不景氣時願意以緊縮政策，維持經濟基本面健全。相反的，左派支持大政府，反對緊縮政策，以避免傷害低所得階層。

但是，政策之外，左右派各有情感和道德。對經濟政策的情感偏好，有人贊成以賞罰鼓勵生產，有人認為強調保障機會平等，前者難免傾向右派，而後者反之。同時，左右派領袖面臨不同的道德期待，右派選民堅持傳統價值，而左派選民則嚮往人性解放。左右政黨即令政策合乎派別邏輯，若未能符合其選民的道德期待，仍然很難勝選執政，執政也會困難重重。

此外，右派的弱點，在過於強調競爭以致缺乏人性溫暖，造成選民疏離。而左派的困境，則是過於強調理想無法解決實質問題，一旦執政反倒令選民失望。

以台灣而言，國民黨居於右派，其立場向來被認為偏向企業主。民進黨在勞工階層擁有廣大支持者，和勞工與環境運動同步成長，算是左派。但是，兩黨執政期間，皆採行有利於企業的政策，尤其民進黨所推動的二次金改，降低稅率和國光石化，是很明顯的右轉跡象，也導致其與社運團體的疏離。可以說，零零年到零八年民進黨的轉向，國際結構因素扮演極其重要的角色。因為經濟政策差異縮小，兩黨競爭愈來愈突出道德問題。國民黨的中國人認同和民進黨的獨立情結，各有其維護傳統與追求解放的意義。國民黨領導階層，強調溫良恭儉讓的傳統美德，而民進黨領導階層，具有能言善辯和挑戰權威的特質，同樣有其對左右選民的道德號召需要。

在資本自由流動的結構之下，一國經濟政策要大幅左轉很難不受資金外逃的懲罰。因此，維持基本的財政紀律仍是各國刺激景氣的底線。然而，當前青年就業機會遠低於過去，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卻高於過去。換句話說，這是一個右派政策環境和左派社會心理的結合，態度冷酷的右派和缺乏能力的左派，皆難逃民怨的滅頂之災，無怪乎各國政府滿意度屢創新低。

以此來看，圍繞於油電雙漲的五二○對壘，民進黨所面臨的考驗絕不亞於國民黨。後者雖然政策左支右絀，但面對街頭抗爭，若能展現謙卑自省的態度，將可喚起右派選民的同情和支持，而這正是馬總統的強項。反倒是民進黨，由於正值黨主席選舉，各派爭相表現挑戰權威的戲碼，要控制抗議群眾本屬不易。若又未能提出建設性的對案，在政府財政結構調整過程，扮演正面的積極角色，難免強化左派給人無法解決問題的刻板印象，對於民進黨重返執政，只怕更加不利。